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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1/15 17: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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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小笨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罗大佑第一次听到《一无所有》这首歌是年,放给他听的是两个来采访他的年轻人,一个是后来给Beyond填过许多词的刘卓辉,另一个是最近上映的《拆弹专家2》导演邱礼涛。

那时候邱礼涛是一个亚文化青年,喜欢听国外的摇滚和民谣,尤其喜欢NeilYoung。给台湾音乐教父听内地摇滚教父的歌不是他干过的最摇滚的事,年他还导演了红磡“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连发行的DVD都是他亲自剪辑的。

年被认为是香港电影年,那一年诞生了《重庆森林》、《东邪西毒》、《赌神2》、《九品芝麻官》、《国产凌凌漆》等一众标志性的港片,在整个华语地区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但后面的故事我们也都知道了。26年后,人们连“港片已死”都已经懒得说上一句了,只有当年那个梦想着拍出《黄土地》和《童年往事》,后来却成为了cult片专业户的年轻人,拍出了一部豆瓣评分7.9,票房过5亿的陆港合拍片,让一众媒体能够写上一句年最后也是最好的一部的港片。

《拆弹专家2》中的隐喻之多,指涉现实的意味之浓厚,甚至让有些人觉得它“怎么过审的”是一桩谜案。但我倒是觉得不必想的那么玄乎,映画手民在采访邱礼涛时写过,每次有关部门下达白皮书,他就放下手头的剧本和论文,先把白皮书读完。在这个层面邱礼涛无疑是聪明的。

年的时候,邱礼涛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记不了/忘不掉:谁的香港》,他在开篇就引用了一句米兰·昆德拉的名言,“人与权力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如果你看过《拆弹专家2》,这句话仍然可以作为你解读剧情的关键线索。

在今天所有仍然在内地拍片的香港导演里,实际上也就只剩邱礼涛还如此关心香港的社会现实。同样是那篇采访里,作者这样写道,“虽然他笑说不是刻意的,但他总是把香港的政治、社会事件放在心上。”

同样在今年,“最懂内地市场的香港导演”陈可辛拍出了横跨三十年的《夺冠》,在大银幕上传递了内地时代精神重要组成部分的女排精神,而林超贤的主旋律系列更是已经进展到第三部,在《紧急救援》的路演上他说,“我们要为中国电影坚持。”

《一秒钟》故事发生在年。

前一年24岁的张艺谋还在陕西国棉八厂当工人,刚刚花块6买了一台相机,开始了摄影创作。张艺谋出身不好,文体是唯一的出路。在下乡的陕西省乾显杨汉乡北倪村,没有人要求他,他就把村里的所有门都画上了毛主席像。

在《张艺谋的作业》这本书里,他把这种行为总结为工具化,“我一开始就有这个意识,让自己迅速工具化。工具不是个坏词,有用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深入骨髓的价值感。”电影里,张九声能被范电影留下来帮忙抢救胶片,原因也是他以前搞过摄影,有用。

《一秒钟》让二分场群众看得如痴如醉的电影是《英雄儿女》,电影里放的胶片有很多做旧的效果,但还是和真实历史对不上。《英雄儿女》是在4年拍出来的,改编的是巴金1年的小说《团圆》,但文革刚开始,巴金就遭遇厄运,他的作品也全部遭禁。

要等到年抗美援朝20周年,出于宣传需要,《英雄儿女》才逐步解禁,但那时候巴金还在干校挑粪喂猪写检查,电影开头那句“根据巴金小说《团圆》改编”的字幕是被删除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秒钟》里放的《英雄儿女》是有这行字幕的。

不过,《英雄儿女》在当年的命运倒是和《一秒钟》在现实中的命运来了一次互文。

《一秒钟》上映后,所有人都在讨论电影究竟删了几秒钟,尤其是张九声的女儿其实已死,那一秒钟的画面是他女儿留在世上最后的影像这一段的删减,被认为是对影片主旨伤害最大的。

去年“HollywoodReporter”发过一篇文章,那时候《一秒钟》刚刚经历“技术原因”退出柏林电影节,有消息人士向他们透露,“有单位不希望像这样的电影今年在海外获得荣誉,尤其是张艺谋这样的导演,他在全世界都有影迷,也赢得了广泛的尊重。”

几个月后,张艺谋成为了国庆七十周年联欢活动总导演。那时候,很多人对于即便已经身为“国师”,却依然无法摆脱“技术原因”的桎梏感到不解,这件事张艺谋倒是早就想明白了,他说过,“它是制度,不是人。你做了开幕式怎样了?你就算把全国所有这个式那个式全包了,拍电影你就是个导演,该遵守什么还遵守什么。”看到了吗,工具人的自我修养。

事实上,让自己工具化这件事,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在当下的中国电影中都很难幸免。

今年8月14日是《八佰》的全球云首映礼,电影的主创几乎都到了现场,但导演管虎没在。那时候他正在丹东拍《金刚川》,和《英雄儿女》的解禁背景相似,今年是抗美援朝70周年,创作一部相关题材的电影成了电影人的一项重要任务。

这部从立项到上映仅仅相隔两个月的主旋律电影,几乎颠覆了商业大片所有的创作规律,也称得上中国速度在电影创作领域的一次绝佳体现。

《金刚川》剧组共有人,制作流程几乎涵盖了中国所有重要的民营电影公司。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任务落在管虎身上,《八佰》在市场上的巨大成功既是助推剂也是紧箍咒。

在贵圈的报道《〈金刚川〉剧组闯丹东:管虎和他的士兵们来到白菜地村》里,作者记录了剧组司机卫师傅观察到管虎发脾气的场景,他对着大喇叭喊,“还能不能行了?”《金刚川》的编剧赵宁宇也回忆说,“《金刚川》从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全员拼命。”

《我和我的家乡》是一个和《金刚川》类似的故事,今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战脱贫攻坚之年,《我和我的家乡》以及同档期的《一点就到家》正是这个大背景下的命题作文。

于是在电影里,走马灯般出场的明星不过是国家工程、直播带货、网红经济、振兴农村这些时代主题的配角罢了,你可以在搜索引擎上轻易找到电影拍摄地宣传部门发出的通稿,“它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盏明灯,照耀着我们奋发前行。”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电影上映后的一个月,一个叫丁真的藏族青年和他背后的理塘县,却共同完成了一次最好的有关脱贫攻坚的宣传,《丁真的世界》也撬动起了远超电影里那些无比悬浮的设定的讨论热度。

这大概就是电影在这个时代所面临的尴尬境地。因为疫情的原因,原本就不稳固的观影习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短视频、长视频、直播带货这些媒介形式的演变,更是给人们提供了比以往多得多的娱乐选择,《一秒钟》里二分场群众对电影的狂热,不过是那个年代文化消费极度匮乏的畸变。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人在期待着电影能像《英雄儿女》中王成的一句“向我开炮”一样激励了一代人投入到生产建设运动之中,但我们都清楚,不管是谁,不管写一封什么样给电影的情书,那个年代都不可能再回来了。《金刚川》上映后讨论电影的声音不多,管虎头上那顶黄色的“NAVYUS”帽子所引发的骂战倒是无比激烈。

对了,《我和我的家乡》总导演张艺谋的抗美援朝题材电影也已经立项了,名字叫《最冷的枪》。

实际上“主旋律”并不是我们的一个专有名词。

几十年来,好莱坞用其强大的技术手段和工业流程,向全世界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幻时刻,自由世界、超级英雄、个人至上的美式主旋律也飘向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好莱坞的成功,甚至激励了韩国的发展方针:金大中因为《侏罗纪公园》的票房收益等于卖出万辆现代汽车,下定决心要让韩国以“文化立国”。

但从年川普当选总统开始,作为美国自由派代表的好莱坞几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以电影的方式向总统喊话,从颁奖礼上的明星发言到创作本身所要传达的主旨,怼川普就是过去四年好莱坞的主旋律。

这个主旋律带来了什么结果呢?前不久上映的《神奇女侠》就是一则答案。被意识形态所裹挟的好莱坞电影,甚至已经不能满足其基本的娱乐属性。

《神奇女侠》中川普的想象几乎无处不在,主角细致到发色的形象,癫狂的状态,从娱乐化的电视中操控民众,从天而降的高墙,总统的荒唐决定,创作者的意图明显到我们都不能称之为隐喻。

《神奇女侠》最初的上映日期是年6月5日,电影结尾神奇女侠向全世界人民高喊放弃和浮士德做交易的场景,简直就是在向美国选民呼吁,你们有了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了,这一次别选错了。但在川普下台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当下,这样的一颗颗子弹打向的只是一个空空的靶子。

在《纽约时报》给《神奇女侠》评论的结尾,作者ManohlaDargis写了这样一句话,“在年,神奇女侠所做的是拯救世界,看上去天空才是她的极限,我没有想到,她的下一场大战不过是在一个大商场里。”

这句话既是在评价这部电影本身,但似乎也在不经意间给好莱坞过去这四年的创作写下了一个注脚。

这让我想起了电影《浪荡子》里,主演杰克·尼科尔森的一句台词,“我到处走,不是因为我真正在找什么,而是为了赶快走开,不然事情就要变糟。”过去四年,好莱坞也并不是真的想用电影去做些什么,他们只是逼着自己来回快步打转,只为了让自己显得是在做些什么。

就连《疯狂原始人2》这样的动画片,也要安排一个文明人和野蛮人从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结局。那个状态就好像是在给川普的支持者,所谓的“南方红脖”们,吃一颗定心丸,别担心,我们没有忘记你们,我们是一家人。

但这样的道理用一部本该是合家欢娱乐的动画电影讲出来,显得是那样的荒唐和轻浮。前段时间我在看美国作家阿莉·拉塞尔·霍赫希尔德写的《故土的陌生人:美国保守派的愤怒与哀痛》,一生都身处进步主义阵营的她,花了五年时间深入到右派所在的保守州,尝试解答“我们能否在一些问题上达成共同的奋斗目标”这个问题。

在那本书里,她提到了过往的很多政治研究都缺失了一个元素——对政治中情感的充分认识,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左派和右派的“情感规则”。她希望可以通过她的“深层故事”,来聚焦酝酿已久的社会冲突焦点。但过去几年好莱坞在这件事上显然没有做好,我们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只能看到表面上形象的堆砌,角色空洞的口号。

如果要做一个时代的类比,当下的美国其实和70年代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因为越战和水门事件,那时候的美国社会被严重撕裂,嘲讽和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那是一个相当悲观的时代,挫败成为了电影的主题。

但也正是在一片暴力、腐败和绝望之中,美国电影却走进了文艺复兴。8年至年间是电影史上最丰足的时代,诞生了我们耳熟能详的新好莱坞运动,弗朗西斯·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伍迪·艾伦、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些大师也都在那个年代崭露头角。

即便是那些有关越战即时性反应的电影,将矛头对准腐败且混乱的政府的电影,也诞生了诸如《野战排》、《现代启示录》、《医院》这样的影史经典电影,其背后深刻的反思性直到现在仍为人津津乐道。

我很喜欢“反派影评”《神奇女侠》那一期节目里荡科长的一句话,“美国哪个年代没有分裂,哪个年代没有总统问题。”但似乎只有这个年代的好莱坞创作者,在社会面前方寸大乱,失去了那些本该具有的创造力。

更要命的是,过去承担着弥合社会撕裂,传递普世价值任务的好莱坞,自己却也在更大的范围内制造着矛盾。《花木兰》中全然不懂中国的做派让它在中国市场彻底失败,但片尾的鸣谢字幕名单又被美国自由派媒体揪出来猛烈地炮轰,《怪物猎人》里欧阳靖扮演的士兵的一句俚语,让它在上映当天紧急下线。

在怼川普这件事上花样百出的好莱坞,它一直引以为傲的政治敏感度,似乎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在道歉视频里,欧阳靖说了一句,“这句台词的本意是积极正面的,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就这个问题进行说明,因为这关系到的不是我的事业,而是我内心更为珍视的东西,我的根。”曾经被亚文化群体视为华人之光的他,想要用对血统的自豪来自证清白。

但现实的结果是,所有引进内地的进口片都被打回去重新审查,就连两部日本动漫电影都跟着遭了殃,原本盼望着在年尾,踩上日本影史新冠军步伐的《鬼灭之刃》粉丝,也只能继续等待了。

对于将社会价值观投射到电影上这件事,邱礼涛有过一段精彩的论述,“将一些价值植入脑中,有指叫洗脑,如此说,社会所有事也是洗脑。归根究底‘智者洗得巧,愚者洗得笨’。”

在这番话的结尾,他臧否了一番大陆和美国的主旋律片,认为两者在“闷不闷”这件事上有高下之分,但走到今天,我们似乎已经很难斩钉截铁地说一句到底谁的主旋律电影更闷一些。

事实上并不只有中美面临着在“主旋律”上来回打转的尴尬境地,政治表达几乎裹挟了这个时代所有的电影。在台湾收获上亿台币票房的爆款《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除了竭力展现两位男主角年轻的肉体,也在其中安插了台湾解严、蒋经国去世这些时代性的政治符号;韩国的年度大片《釜山行2》,一番强烈的视觉刺激下来,也要在最后摆明立场,大国对峙的背景下韩国人挑任何一边站都是靠不住的,最后只能是韩国人自己救自己。

在所有有关的年度盘点里,疫情都是第一个出现的词语。这场疫情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更不用说是和电影有关的那些。但今天发生在电影世界里的那些林林总总的改变,其根源并不直接指向疫情,某种意义上疫情不过是一个催化剂而已。

过去几年我们一直在讨论流媒体对院线的冲击,认为电影陷入了某种重大危机,但就在不久前,华纳宣布年发行的全部17部影片,都会采取线上流媒体HBOMAX和院线同步播映的发行方式,这家美国历史第三悠久,经历过好莱坞所有黄金年代的电影公司,决定亲手“埋葬”院线窗口期。

一边是舆论高喊着电影已死,克里斯托弗·诺兰、丹尼斯·维伦纽瓦这些大导演站出来全力炮轰华纳的决定,美国最大的院线AMC透露他们的现金流也许撑不过年的1月,而另一边《神奇女侠》率先上线HBOMAX之后,华纳忙不迭出来晒用户数迅速攀升的成绩单。

没有多少人在意院线的存亡,也就意味着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电影了。我很喜欢戴锦华教授的一段论述,“影院是二十世纪留给我们的最后的公共空间,是一个让我们走出家、走出宅,让我们去和他人共享的一个空间。”年的最后一天,我们的媒体正忙着庆祝内地年度票房突破亿,似乎我们又获得了一个竞赛中值得庆祝的比分。

实际上,大家也都清楚,如今线上娱乐发展形式有多发达已经不用再复述了,就在线下娱乐这一块,桌游吧、密室逃脱等等看上去也是比电影院性感得多的生意。即便因为疫情控制的原因,熬过了近6个月的关闭期,活下来的院线暂时还不必面临生死存亡的境地,但从明天开始,我们走进电影院之后,又能有多少值得选择的电影呢。

明年是建党周年,抗击疫情也将进入新的阶段,一大批主旋律电影都已经排上日程,行业的头部资源纷纷向其倾斜,未来的几年公认每年的几个黄金档期都将被主旋律电影占据,我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媒体标题,“主旋律大片常态化”。

年电影界实际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没有引起太多讨论:2月初因为不满被商人和制片联合收购,《电影手册》杂志编辑部决定集体辞职。在声明中,编辑部写下了这样的字句:“对以批评为主的杂志造成了明显利益冲突”、“推翻了股东对手册保持其独立性的许诺”、“我们还被告知手册应该更友善以及更时髦”。

虽然这是一封公开请辞信,但在我看来,在这样一个处处是利益、处处有利益冲突的年代,一个独立性早已不是被人珍视的品格的年代,一个人人追求友善和时髦的年代,它才更像是一封写给电影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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