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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伟
作者宋巧静
编辑
《 》票房10亿了。
后疫情时代,电影举步维艰。但还是有人,往电影这块冰窟窿里扔了几把火。
有这几把火,电影寒冬稍稍回了回暖。
扔火把子的人叫管虎,《八佰》31亿票房提振市场,《 》极端时间下缔造工业奇迹。
管虎背后有个能人,几乎忙了他近些年所有项目的剧本。
这人叫葛瑞,82年生,山东人,管虎老乡。
葛瑞
刚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后,在编剧这个行当踩了不少坑。最后葛瑞就俩字形容:绝望。
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到了管导,一把被管导从泥坑中揪了上来。
葛瑞说,编剧十年才是个开始。从他毕业到现在,十年了。
他起步了,去年《我和我的祖国》之《前夜》,今年《八佰》《 》,都出自他之手。
跟《八佰》不一样,《八佰》一个导演,葛瑞跟管导天天泡在一起,有的放矢,精细打磨。
而《 》,三个导演一台戏,每个导演有自己的编剧,几个编剧一块上,力量往哪分散,又怎么聚拢,都是全新的工作方式。
更新的体验是,编剧下组了。跟组下来,葛瑞又悟到了很多搁屋里闷头写故事永远悟不到的道理。
接下来,交给葛瑞,上干货。
01
从《八佰》到《 》,冥冥中有一种缘分
娱刺儿:最开始写《 》是怎样一个情况?
葛瑞:做《八佰》的时候,那时管导就对抗美援朝这个题材非常感兴趣,当时也提到过很多次抗美援朝的一些战役,像 、上甘岭。
之前管导还开玩笑,说可能下部我们就拍抗美援朝的片了。没想到,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这次做了《 》。
管导对这个题材比较熟悉,他故事梗概写得非常快,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个梗概。
第二天管导就带领我们整个编剧组开会,头脑风暴。当时大家的状态非常积极,跟打了鸡血似的,经常开会到凌晨三四点钟。
具体的分工就是依照这个框架,每个人负责一个视点,我主要负责管导的高炮班这个视点和整个剧本的统稿工作。
很快就出了大纲,大纲完了以后紧接着就是分场大纲,然后大家就开始着手去写剧本。
后来,我又跟着管导去了丹东选景,也见到了演员,大家一起聊了很多。
当时在丹东看到那片玉米地非常兴奋,管导非常喜欢那片玉米地,最后的故事发生地就选在那片玉米地里面。
看完景回北京,高炮班的那段故事就是从丹东回北京的高铁上写完的。
我们的很多想法在不断完善,不断丰富,演员老师也提供了很多点子。
像关班长这个人物,*老师进入以后提供了很多想法,他跟*老师之前有合作,两人也有很多火花。
娱刺儿:口哨是*老师想的。
葛瑞:管导一直想找两个阵地之间勾连的一个方式,大家也一直在交流这件事。
最早其实是在饭桌上聊出来的,当时大家无时无刻不在聊剧本,吃饭、车上都在聊,想了很多方案。
后来我们跟演员老师沟通的时候,大家决定吹口哨,其实更多的是兄弟之间的一种暗号,相当于只有两人懂的一种密码。
后来*老师改成了子弹壳,他吹子弹壳,*老师吹口哨。
02
视点的切换,源自生活的本质
娱刺儿:《八佰》其实一直在切换视点,北岸地狱、南岸天堂、日本人,《 》又延续了这种视点的切换。
葛瑞:是的。就是一座桥,这边是要过桥的大部队,岸上有保护部队过桥的高炮班,空中还有飞机的视点,这三个视点管导从最初就一直没有变。
管导本身也喜欢这种结构,《斗牛》《杀生》《厨戏痞》《八佰》都有。除了《老炮儿》外,他大部分的电影都有视点的切换,或多或少。
他很早的时候有个电影叫《西施眼》,三个女人构建的故事。三个女人,三个视点,彼此之间生活中偶有接触,偶有勾连,但是三个女人彼此不认识。
我第一次见管导的时候说,导演我看过您的《西施眼》不下10遍,他很惊讶,他说这个电影很少有人知道。
我跟他说,三个故事中有一个时间点是同一天夜里,因为背景处的音乐都是一样的。他当时很高兴,说你看懂了。
小时候,我看电视的时候总爱琢磨一件事。比如一部年代戏,镜头永远对准男女主角,而背景里面有卖烟的小女孩、有卖馄饨的老大爷。
我当时就想,为什么不演卖烟的小姑娘和卖馄饨的老大爷?他们的生活一定也有很多的故事。
后来慢慢才明白,这个想法跟现在这个结构有点相似。
就是没有切换他们的视点,如果把视点切换过去以后,他们也是自己故事的主角。
这是一个生活的常态,一个人对于我来说是过客,对他而言却是他生命中的主角,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
如果这个结构在战场出现,几拨人之间你看不到我,但是我护着你这种感觉才会有,所以这个结构其实是服务于叙事的。
娱刺儿:很多人拿《 》跟《敦刻尔克》对比。
葛瑞:其实不一样,《敦刻尔克》中间是交叉剪辑的。
我们的故事本来是严格不交叉,就是三个大的段落平行剪辑。
但后来也是照顾到观众的理解,像第一个视点里也出现了高炮班这边的镜头,一些背影或者侧影,既没有破后面的题,同时又给后面一种悬念感。
比如第一个视点里看到了张飞已经断胳膊、断腿在玉米地走的一个背影,你可能能猜到是谁,但不知道怎么成这样子了,所以就成了一种悬念。
03
反差出有趣,道具连情感,动物做闲笔
娱刺儿:三个视点的戏,编剧组怎么分工合作的?
葛瑞:写的时候分开写的,但写之前整个编剧组通过无数次的电话会议,进行大量信息的沟通,比如同一个时间点的时候,不同视点的人物应该是一个什么状态。
娱刺儿:你写关班长跟张飞时,怎么考虑这两个角色的塑造的?
葛瑞:人物塑造上我们看了好多资料,也注意到了当时弹药的缺乏,从而引到了张飞这个人物身上的一个特质,进行一个戏剧化的处理。
职位的反差、姓名的反差,人物关系的反差,形成了相对有趣的人物关系和人物形象。
娱刺儿:高炮班用的比较多的道具是烟,关班长还因为这个降职了。
葛瑞:对,这就形成了一个职位的反差。
其实道具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塑造人物的办法。
关班长抽的叫大炮,当时看了很多资料,包括老照片里很多*人都抽这个。
这个比较容易想到,烟就像专属男人的道具似的,兄弟之间以敬烟这种方式来表达情感。
《八佰》里面的老算盘,有枚硬币,信命、信天的特性就出来了。还有像端午和山东兵的皮影戏,借助这个东西表达传统文化、传递情感。
借助这些东西,就把人与人之间比较虚的感情,落实到一个具体的点。
通过皮影,两个人有机会能够展开对话和情感勾连,所以这个道具还是很有效的。
但前提是要找到一个非常适合人物身份的东西,像烟叶子、皮影,都是挺不错的设计。
娱刺儿:管导另一个比较常用的是动物,这次用了一个蜻蜓勾连了三个视点。
葛瑞:这事儿很神奇。
管导在看景的时候,忽然一只蜻蜓停在了他的胳膊上,一直也不走,他就觉得蜻蜓是老天赋予他的一笔。
他本身喜欢动物,喜欢闲笔。像《斗牛》里面,你如果留意的话,除了牛以外,还有蛐蛐。《老炮儿》里面,除了鸵鸟之外,还有流浪猫。
可能有的对剧情推动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它是一种趣味,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04
看导演、演员调戏,对编剧未来创作帮助很大
娱刺儿:编剧比较少参与拍摄,这次在片场看演员调戏,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葛瑞:像*的角色,他从关班长炮位去自己的阵地,从1号炮位到2号炮位的时候,之前的状态一直是观察、奔跑。在花生地的时候一直奔跑,到了树林里面,忽然听到飞机声音的时候,也是在奔跑。
有一次我记得是他在埋关班长那场戏的时候,埋完以后,他在比较悲伤的情绪里,忽然又听到那个声音,他跟导演提议说我想试一下走,快走。
后来真这么调整,不再跑了,他先是坚定地往前走,最后再快速地跑向自己的阵地。导演看完以后,觉得这种坚定地走非常符合当时那种状态,所以当时就选用了这么一条,这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调整。
我很荣幸,之前我写的很多电影都是*老师演的。我问他,您方言都说得非常好,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说我没有任何天赋,我就是练,一字一句地练。
这次他唱《莽撞人》也是这样的,我托人帮他找了西北的戏曲老师,发过来视频他反复去练。最终他处理的节奏非常好,也形成了一个非常燃、非常感人的段落。
娱刺儿:这次跟组经历对编剧这个职业有什么影响?
葛瑞:开机以后我就一直在剧组里待着,这可能是我人生第一次从剧作到看景、到拍摄、到后期,完完整整见证了一部电影的诞生。
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宝贵的体验,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接触了很多的部门。
我要负责三个团队之间的统稿工作和彼此间的沟通协调,比如说某个导演有一个新想法,必定会对另外两个视点有影响,这种情况下我就要保证剧本不能出现穿帮或不协调的地方,要把它统一到一个故事里。
到了影片拍摄的后期,剧本已经很完善了,我主动留在了那,一直待在导演的监视器棚里面。
那时候夜戏非常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下午4点出工,第二天早晨天亮了再回到酒店。路上来回的时间要3个多小时,从山里到酒店。白天睡一觉,吃个饭,下午4点再出工,就一直这么循环。
很多剧组工作人员也不明白,经常问我你干嘛要来遭这个罪?
其实我特别想看在现场拍戏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包括管导现场调整戏的情况,包括演员在现场碰撞的火花,包括演员对自己台词的斟酌、琢磨,调整个别语句、个别字。
有时候台词里面一个字的调整,可能都是非常重要的,这种调整对我以后的创作帮助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