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年底,平山县村庄考工作启动,并面向社会招募志愿者。北冶乡退休干部姚士国主动加入了志愿者队伍,在北冶村村考初稿中,将刘德林烈士用以事系人方式记入村考稿。
村考办公室工作人员、责任编辑冯浩,为完善村考、核实烈士及其他情况联系姚士国未果,随即登门,这才知道他因患脑梗再次住院。村考工作需要继续,于是,她通过北冶村现任支书王荣国推荐了老支书王才为志愿者续接村考工作。老支书王才很快在原稿基础上对刘德林的信息做了补充。按照村考后续的编写要求,刘德林烈士可单列人物词条,苦于人物要素不全,冯浩查阅《河北省平山县革命烈士英名录》后,又进一步充实了内容。
年4月16日,由预评组审核北冶村村考稿件后发布在核心审稿群里。文中刘德林烈士的人物词条,引起了志愿者李杰的注意,“部队、抗美援朝、击落两架美国飞机、荣立二等功……这不合理呀,立功等级给定低了!”他凭着多年研究*史的经验,立刻开始搜寻刘德林的信息,很快就把刘德林相对完整的简历发至群里。紧接着,志愿者康小莉把检索到的部分有关刘德林英雄事迹的文章也发在群里。平山村庄考总策划张志平先生敏锐地发现刘德林烈士的重要性,几分钟后就在群里发了长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刘德林不同于一般的战斗英雄。第一,目前为止,刘德林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位驾机和美国飞机作战的平山籍飞行员;第二,看刘德林简历,他是由陆*转至空*的飞行员。战前仅经过几十个小时飞行训练,就驾机上天和参加过‘二战’、飞行上千个小时的美国飞行员‘拼刺刀’,英勇无畏!第三,战功卓著,荣立一等功、三等功各一次。这些奖的份量都很重。建议:一、继续搜集刘德林烈士光荣事迹。二、充实写好人物词条。三、找到刘德林烈士遗照用到北冶村考中。”志平先生的评论既是村考办领导为继续搜寻烈士事迹、充实词条的一个动员令,也反映了所有志愿者的心声。平山县革命烈士有5千多人,但烈士中具备平山籍、空*、战斗英雄、击落美*飞机经历的不多见。大家迫切地想要了解烈士的人生经历,在群里展开热议。根据烈士词条中的一些线索,侯建华、李杰、康小莉、邓其平、史泽清等志愿者,联系自己的老战友、老同学、抗美援朝烈士后代等,千方百计在空**治部、原空三师、石家庄飞行学院查寻烈士资料。同时,自发组成以侯建华先生为首的“寻找刘德林”团队,开始紧张的查找工作。
“寻找刘德林”团队为尽快搜集到烈士的准确信息,写好刘德林烈士人物词条并搜集烈士英雄的事迹,4月27日,冯浩与爱人再次驾车前往北冶村,见到了刘德林烈士的侄子刘川廷,打算拍摄更为清晰的原始资料照片。正当冯浩与刘川廷交流时,侯建华先生从北京打电话询问此事,并在电话中和刘家子侄亲切沟通。刘川廷凭着对平山村庄考团队的信任,将二叔的原始资料郑重地交到冯浩手中。侯建华先生得知已拿到原始资料,激动万分,考虑到这些原始档案的珍贵,担心快递丢失,决定坐高铁来石取走资料:一则来取平山县*协开具的前往空**治部查阅烈士资料的外调函,二则准备把烈士家属保存多年的资料扫描成电子档案以便永久保存。于是,他次日一早便坐火车从北京赶到石家庄。因五一长假期间车票紧张,未能买到高铁动车票,年近古稀的老先生坐了时长近四小时的普快到了石家庄。11点30分,等候已久的冯浩和同行的刘丽涛在石家庄站西广场见到了侯先生,并转交了刘德林的资料。侯先生为了妥善保存,特意准备了个硬电脑包,并将转交过程录制下来传给刘川廷,让他放心。虽已是午饭时间,但侯先生为尽早将资料整理成档,更为了能尽早将刘德林烈士生平及英雄事迹调查清楚,不顾冯浩二人的再三挽留,“我早晨吃的饱,不饿!我抓紧时间买返程票,能赶在五一放假前到空**治部外调权威资料。”说完后便匆匆离去。冯浩和刘丽涛二人伫立在送站口,望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旅行包,左手提着装资料的电脑包,右手扶着通往售票厅的下行电梯扶手,渐行渐远的背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在转身的那一刻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流满面!老人不图名利,只为了一句“一定要写好村庄考”的承诺,只为了给烈士一个交代,只为了更好地存烈士遗留的资料!
5月7日,侯建华再次从北京赶到平山县。年过花甲的李杰也驾车从邢台赶来。北治乡*委、*府对这次活动非常重视,乡*委书记左彦山亲自部置安排,在北冶乡*府和村支部的帮助下,村考办霍文国、闫新华、刘丽涛、胡靖、冯浩及侯建华、康小莉、李杰一行8人到达北冶村,他们一方面慰问烈士家属,一方面对刘德林烈士的英雄事迹进行更深入的挖掘。上午9点,在刘德林烈士的几个侄子、侄孙带领下,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烈士墓地,大家将鲜花献于烈士墓前,一同向墓碑三鞠躬,表达对烈士的敬仰之情。
随后,在村两委办公室,霍文国等和北冶村两任村支书、北冶村考志愿者、烈士亲属一起进行了座谈。侯建华把烈士原始资料与扫描的多页图片、电子资料一起交给烈士亲人。烈士的侄子刘川廷等回忆了从长辈口中听来的关于二叔的点点滴滴,讲述了二叔的安葬过程。康小莉对家信中提到的两个名字进行比对,并哽咽着解读了烈士家信,在场人员都流下感动的泪水。
年是中国共产*建*周年,在全*开展*史学习教育活动之际,烈士的英雄事迹就是最好的*史教材。发现、深挖刘德林烈士的事迹,既是对烈士的褒扬,也是对爱国主义精神的彰显和弘扬。
刘德林,平山县北冶村人,平山村庄考目前发现的抗美援朝战争中第一位驾机与敌机作战的平山籍飞行员。刘德林聪明机智,年村小学毕业后,积极参加抗日活动,于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后在本村进步青年王瑞影响下,于年9月参*。曾任晋察冀*区教导师班长、教导旅某首长的警卫员。年11月至年1月,刘德林在华北*区步兵学校学习。年1月至11月任平(京)津纠察总队班长。年11月进入空*第六航校第1期甲班学习,年10月毕业,期间立三等功1次。年底,刘德林任空3师9团一大队飞行员。年4月25日编入 空*战斗序列,开始执行作战任务,是“王海大队”第一编队成员。在当时,我*飞行员战前飞行训练平均不超过小时,面对的却是平均飞行时间0小时以上,多数参加过二战,技术熟练的美*飞行员。面对悬殊的实力,这些最可爱的人毫不畏惧、义无反顾地飞上蓝天。年11月9日9时44分, 空*地面指挥所通报,发现平壤以南有8架美空*F-84战斗轰炸机在盘旋活动。9时51分,9团奉命起飞18架米格-15战斗机迎敌。当我机群飞至战区,发现美机已经返航,错过了交战机会。正当我机群要返航时,接到地面指挥所通报:前方40公里处有敌一架FMK-8型飞机在活动。经请示带队长机允许,大队长王海率焦景文、周凤性、刘德林驾机飞到敌机活动的空域发现了敌机。这是一架机身粗大的英*双发飞机,正在作战斗巡逻飞行。敌机发现我机后加大速度向南逃去。在王海及队友打光炮弹返航后,刘德林发起攻击。眼看敌机就要逃过“ ”了,刘德林急得两眼冒火:“我打不掉你,今天就不回去了!”他左绕右绕连续开炮,最后绕到敌机尾部开炮。刘德林返航着陆后,王海和战友们忙跑过去异口同声地问:“打掉了没有?”刘德林拳头一挥,说:“嘿,真过瘾!我眼瞅着它拖着火焰掉了下去。”听他这么一说,大家这才解了气。这是9团的首战首捷。年12月15日6时58分,美机4批52架在平壤地区上空活动。10分钟后,空联司指挥所命令第3师9团副团长林虎率20架米格-15(后有4架因故障返航,实际参战的只有16架)担负空中掩护第14师42团截击敌战斗轰炸机的任务。我机群迅速飞至清川江附近战区,42团在9团掩护下勇猛冲杀美机,先后击落F-84两架。正当空战打得难解难分时,一大队王海带队的四架飞机遭到了12架美机围攻,明显处于劣势。激战中,焦景文被击中跳伞,为了避免他再遭美机攻击,马保堂和刘德林双机拦截袭击焦景文的那架美机。看到长机马保堂被6个F-84“油挑子”围住,刘德林一转机头射出几炮,把美机吸引到自己身边,随即一个转弯爬升,占据了有利高度,然后他又猛冲下来,瞄准两架美机3炮齐射,美机一前一后冒着浓烟栽进了清川江里。一大队圆满地完成了掩护兄弟部队的作战任务,击落美机5架、击伤1架。年4月22日,刘德林被空**治部授予一等功、三等功各1次。年5月15日上午,刘德林在执行任务中牺牲。那一年,他26岁。年6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部队*治部寄出了给刘德林大哥刘德堂的一封《讣告》信。15天后,刘德堂正在田间干活,村干部拿着一封信送到他手里,告诉他二弟刘德林牺牲了。大哥拿着这封沉甸甸的信,心中非常悲痛,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二弟真的牺牲了?”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对母亲提及此事。
随后,平山县民*局奖给刘德林和姚兵海(同村牺牲在朝鲜战场)的家人一匹白色退役战马、一袋大米。
年9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部队*治部寄给刘德堂一个绿色皮箱,里面有一份“刘德林同志遗物登记清单”、生活用品,还有华北解放纪念章、抗美援朝纪念章、跳伞章、慰问章、纠察章各一枚。
母亲终于知道了这个噩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出息懂事的二儿子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两年前的深秋,刘德林航校毕业后回家探亲,家里为他订了一门亲事,没想到那次短暂的相见竟成了母子的生离死别。“儿不知大人玉体健康”“家中的丰收今年怎样是否够用”“再问小全廷(即侄儿刘川廷,于年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生)会走路了吧,狗猫弟(注:弟刘德寿乳名)现在干吗呢”这一封封家书中满满都是德林的眷恋之情。此后,再无德林唤娘声,娘再也看不到儿的面容。母亲的心碎了。
刘德林父母生育一女三儿,德林排行老三,是家中次子。父亲刘铠是木匠,年去世后,母亲付秀独自挑起全家人生活的重担。刘德林的大哥刘德堂有两个儿子,长子刘川廷;德林的弟弟有三个儿子,长子刘树廷。
刘德林牺牲时,侄子刘川廷年仅5岁。此后每年清明和十月一,他都会陪着缠足的奶奶往返几里地,到尖子岭刘家墓地祭奠亲人。他记得奶奶总会到墓地的东北角画一个圈,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泥土,堆出一个小土包,然后坐在小土包前点起纸钱,撕心裂肺地不停地哭喊着“狗英(刘德林乳名)……”随着时光流逝,刘川廷终于明白了奶奶呼唤的正是牺牲在战场上的二叔!奶奶遥祭二叔永远都在东北方向,她知道二叔的遗骨还在东北,没有回家。她望着东北方,希冀用这种方式缩短与二叔的距离。在刘川廷的记忆里,奶奶从不对外人流露悲伤的情绪,她以日夜操劳转移自己的思念。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二叔的遗骨一直没能回家,年,奶奶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大山深处的农民刘德堂、刘德寿兄弟俩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兄弟,也一直牢记着母亲去世前唯一的心愿——迁回德林的遗骨葬于祖坟。在那个信息不畅、交通不便的年代,他们对出远门有一种茫然和恐惧,一直没有成行。
无巧不成书。正当刘家兄弟为打听不到德林遗骨安葬地而一筹莫展之时,曾任平山县古月公社书记的封玉润到丹东出差时无意中发现了平山县北冶村人刘德林烈士墓碑。之后,在丹东从*的本村人王彦新及本家族人刘黑旦也发现了烈士的墓碑,三人先后把发现墓碑的情况告知了兄弟俩。兄弟二人得知刘德林的墓就在丹东市振安区三道沟瓦房村附近后,迁回遗骨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年,兄弟俩把迁回德林遗骨的事情交给了下一代刘川廷、刘树廷,这一对从未走出大山的年轻人在平山县民*局的支持下,肩负两代人的心愿,带着奶奶念念不忘、盼儿回归的心愿,带着全家人的嘱托,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奔赴千里之外的辽宁省丹东市。
年11月9日,刘德林的两个侄子来到丹东市三道河烈士陵园,远看山坡上有层层小平台,走到平台前,看见最前排左起第六个石碑上刻有“刘德林烈士”的墓碑,两人顾不上找路,就从土坡上爬到石碑前,双膝跪地,磕头默念:“二叔,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二叔没有回音,回答他们的只有呼呼的北风。
第二天,他们找到丹东市振安区民*局,说明来意,得到了民*局的支持和帮助,并资助安葬费元整,经过协商决定于11月11日起走遗骨。
11日一大早,民*局工作人员杨文跃跟他们一起来到墓地,他们跪在二叔墓前,一边烧香纸,一边念叨:“二叔,咱们要回老家了,您和奶奶就要见面了,奶奶最大的心愿是让二叔回家,让二叔落叶归根,现在奶奶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奶奶和二叔一定保佑我们一路平安!”两人打开二叔的红棺木,强忍着泪水,嘴里念叨着“二叔”“二叔”……小心翼翼地用塑料布包裹住二叔残缺不全的遗骸及遗物,生怕惊吓到二叔,把“二叔”放入行李袋,兄弟两人轮流抱着“二叔”乘火车、倒汽车辗转千余里回到了北冶。
年的农历九月,寒风瑟瑟,群山静默,险溢河在呜咽!刘德林牺牲36年后终于回到了家!当兄弟俩手捧“二叔”乘车到了村口,等候迎接遗骨的亲人和村民围拢过来。支书李国组织村民及村小学师生举行仪式并致悼词,送“刘德林烈士永垂不朽!”挽联及安葬费元。次日,村民以鼓乐开道,刘川廷手捧二叔遗像,小学生们随着送葬队伍到刘家墓地,乡亲们把德林安葬在母亲的脚下,母子终得团圆!
年4月1日,平山县民*局、北冶乡人民*府立“刘德林烈士之墓”石碑。
刘德林,这位时代的英雄,不仅英勇无畏,也有柔情似水,既有对敌人刻骨仇恨,也有对生活的百般眷恋,但是,为了祖国的强大,为了人民的安宁,他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金一南在《苦难辉煌》中写到:物质不灭。宇宙不灭。唯一能与苍穹比阔的是精神。
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
总有一种力量薪火相传!
总有一种力量永垂不朽!
刘德林,亲人们不会忘记!家乡人不会忘记!共和国不会忘记!
平山人民在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作出了巨大贡献,村考人有幸记录他们,是缘分更是责任!村庄考志愿者“为子孙留史,为烈士立传”,用行动颂扬平山人的精神。在这段征程中,志愿者们也不断接受烈士事迹的洗礼,并将先辈的精神不断传承。正可谓:只要血脉传承在,平山代代出英雄!
撰文:侯建华、李杰、康小莉、冯浩、柴婷婷、胡靖(巫建英对本文亦有贡献)点评
可敬的追寻精神——《寻找刘德林》点评赵秀忠河北省社会主义学院教授“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追随着平山县村考志愿者寻找平山赤子刘德林的线索行踪,感受着 英雄刘德林可歌可泣的精神情怀,《英雄赞歌》的旋律时时萦绕在耳畔,激昂、雄浑之情澎湃于胸腔,感动、感慨的泪水潸然而下。常常以为 英雄、“最可爱的人”那么伟岸高大,距离我们似乎有些遥远,读完这篇村考稿,才感到“最可爱的人”就在我们的身边,就是我们的平山子弟!刘德林正是我们巍巍太行山、滔滔滹沱水、红色的平山热土哺育的英雄儿女!
刘德林烈士是平山位烈士中的一员,但他又有着非凡的业绩。他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位驾机和美国飞机作战的平山籍飞行员,是著名的“王海大队”成员,是荣立一等功、三等功各一次而战功卓著的战斗英雄!在与敌人武器装备极为悬殊的条件下不畏强敌、奋勇战斗,敢于与参加过“二战”、飞行上千个小时的美机飞行员在空中“拼刺刀”!他的身上充盈着高昂的爱国主义精神,贯注着中华儿女的信仰、意志、血性和豪气,同时也张扬着平山人民的秉性、气质、*魄和精神!是祖国的骄傲,也是平山人民的骄傲!
寻找刘德林的过程,是英雄事迹从线索到轮廓到全貌的过程,也是英雄形象逐渐丰富、鲜活、充实、具象的过程,更是村考志愿者情怀、意志、毅力突显的过程,是执着、踏实、坚韧、苦干的平山精神的彰显过程。他们与英雄刘德林一样洋溢着经过岁月淬炼、历史洗礼的平山精神、民族精神!同样值得我们学习、致敬!
村考稿将寻找刘德林的过程与刘德林事迹的介绍融为一体,在真实的记述中流淌着深挚的感情,在朴素的叙述中融入生动的描述,在事件轮廓中有着生动的细节,读来自然流畅、生动细腻、亲切感人。相信经过再进一步的打磨、推敲、完善,此稿会成为弘扬平山精神、进行*史学习教育的生动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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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平山村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