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次动车于下午五点四十分准点抵达丹东火车站,停靠在3站台。此时已是*昏时分,我背着行李走下列车,对着站台前端写有“丹东站”的指示牌拍下了一张照片。隔壁站台的边缘是表面用灰色方砖装饰起来的高墙,墙面上却不见一块车站常有的广告牌。
我追随着队伍准备出站,走在旁边的吕老师不停地向接站的车站工作人员询问着什么。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跟随中国铁路的采访团拍摄创作了,本期的主题是走进辽宁省境内,重温一些铁路沿线的红色记忆。“请问丹东站的1站台是哪边啊?”“就对面那个啊。”工作人员回答道,手指向右边高墙下的宽阔站台。
“我说呐!你觉得这站台熟悉嘛?”吕老师转过身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用略带津腔的口音问我。
“嗯……就是觉得有点不同。”我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却一时语塞,想不起在哪似曾见过这样的画面。
“当年金将*坐火车去越南的时候,就是从这个站台下车进入中国的嘛,当时电视上的新闻画面全是在这个站台上!”听了吕老师的介绍,我恍然大悟。联想起脚下的这座城市与隔江相望的对岸神秘国度的地缘关系,我顿时觉得这次的丹东之行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丹东原名安东,取“安定东方”之意,年改为现名丹东,意为红色东方之城。然而,丹东的著名之处,在像我一样的人看来,是在于与城市仅有一条鸭绿江之隔的神秘国度——朝鲜。
收银机的秘密
大巴车缓缓停靠在酒店门口。酒店位于鸭绿江旁边,大门正对着鸭绿江断桥景区。团队一行入住的房间全部位于酒店的朝阳面,也就是正对着鸭绿江的一侧,这是预先安排好的。车刚停稳,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下了车,想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拍摄断桥的风景。
房间位于九层,落地窗外鸭绿江的全景尽收眼底。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变黑,正思考怎么拍摄才能避免玻璃的反光时,住在隔壁的吕老师便已经开始敲我的房门了。
“快过来,我这屋的窗能打开!”于是我便带着相机跑到了隔壁房间。打开的窗户是位于靠近地面的下方的,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蹲着拍摄,后来为了保持相机的稳定性,我和吕老师干脆趴在了地上,像两名匍匐前进的战士。
只见傍晚的天空从浅蓝渐渐变成深蓝,江边步道上散步的市民和游客络绎不绝,楼下的马路车水马龙,车流的灯光在夜空的下方勾划出一道道银河。一新一旧两座铁路大桥横贯在宽阔平静的鸭绿江江面上,在楼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桥头上方悬挂着的“中朝友谊桥”和“鸭绿江断桥”题字。江对岸是有着“朝鲜的深圳”之称的新义州市,高楼大厦的数量和高度甚至远远超乎我之前的想象,每座楼上都亮着灯,楼的后方甚至还能透过镜头望见用路灯点亮的宽敞街道。我用一组慢快门定格了这天黑前的最后一瞬,全然顾不上从大开的窗户里飞进的蚊虫已将我的双臂咬的满是红包。
活动群里反复提醒着我们下楼用晚餐,奔波了一天的我本来想再拍几张就去吃饭。准备关窗的时候,视野内的两座大桥中间突然亮起了*白相间的灯光。
“还拍吗?”“拍!”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重新打开了窗。“这灯怎么就亮了中间一段啊,难道金将*不允许全点亮嘛?”吕老师和我打趣道。“等等吧,我觉得会有惊喜。”我熟练地换上长焦镜头,在等待的过程中拍摄了几张对岸新义州市的近景。
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对岸建筑物上的灯光在黑夜和距离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微弱。过了没多久,大桥全部被红色的灯光点亮,与对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楼上的房间里,两部专业级佳能相机接连发出咔咔的拍照声。
又过了几分钟,大桥由红色变为了金*色,与江边马路上的灯光正好是同一色调。此时的我早已饥饿无比,也准备拍完收工下楼吃饭了。
再一次关上窗后,大桥又切换成了幽邃的深蓝色,我和吕老师再次默契地打开了窗。也许生活中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决定放弃的一瞬间,新的转机便会惊喜般地来临。
我们索性决定等到最后,看看到底能拍到多少种颜色的大桥。“下一个应该是绿色了吧。”我暗暗地笑道。果然,大桥在几分钟后变成了绿色调。确定不会有其他颜色了之后,我们才下楼吃上了晚饭。
酒店门口就是旅行社的朝鲜游报名处,并在大堂内放置了写有“来看看朝鲜”的宣传板。只是当下国际防疫形势严峻,朝鲜已全面闭关近两年,往年热闹的丹东口岸变得冷清无比。我也只能站在鸭绿江边的步道上,默默想象着对岸人民的生活状态。
夜晚的江边步道人潮如织,完全没有对岸已经封关的感觉,用帐篷搭起的简易小摊周边还流动着卖荧光气球的小商贩,手中拿着的荧光气球飘在夜空中十分闪亮,想必之前两国口岸互通之时要比现在还要热闹。吕老师把团队的其他几位媒体朋友一起叫下了楼,一行五六个人沿着江边一边散步一边分享自己天南海北的行走经历,颇有一种千里逢知音的味道。
沿江步道旁的马路对面是一排整齐划一的“朝鲜百货商店”,大家纷纷表示想去看看有什么纪念品能带回家。这时吕老师转过身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问我说:“哎,你说这些店里会有像章卖嘛?”
“像……像章?”我一时语塞,然后就明白了吕老师所说的是何物。在朝鲜,每个公民在成年后都要无一例外地佩戴有金边红底的领袖像章,以表示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尊敬。只是此物不能明面售卖,在国内能看到的基本也是自制的仿品。怀着这份好奇,我走进了一家朝鲜纪念品商店。
与国内任何一座旅游城市的纪念品商店并无不同,这家卖朝鲜商品的店铺里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种看上去很有朝鲜特色的百货商品:朝鲜香烟、朝鲜钱币、朝鲜食品、朝鲜服饰……甚至连俄罗斯风情的套娃都摆在了柜台上。“正中滴朝鲜特产啊……几位这香照要不要来一块啊?带回去洗手洗脸啊正合四。”售货大姐用一口浓厚的东北腔对我们几人说道。我低头看了看面前摆放着的一摊子朝鲜香皂,泛*的包装盒上用英文标注的“朝鲜制造”字样,用手拿起来端详一下还觉得包装盒有点年代已久的薄脆感。“怎么一股义乌产小商品的味道啊……”我小声嘀咕着,“这是放了多少年了啊还没卖出去呢……”
吕老师听到我的嘀咕默默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售货大姐面前,像特务接头一样用压低的声音问道:“您这儿有像章卖嘛?”
“有,你跟我来。”站在旁边的我听到了同样低声的回答。
只见售货大姐径直走到门口旁边的收银台,熟练地打开了收银机的抽屉,从一众摆放整齐的现金旁边拿出了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然后用手慢慢打开,一个比手指略宽的红底金边像章终于露了出来,上面印有金家两代人的头像。“这多少钱啊?”“三百八,保证是真的,就剩这一个了,你要不要?”售货大姐一副熟练的样子,想必是之前也有很多人来咨询过同样的问题。“我问问要买的人啊。”“别拍照啊,你可以打视频给他看,但不能拍照。这绝对是真的,这上面他爹和他爷爷都有,不信你问问要买的人。”售货大姐一再强调着。
“你觉得这像真的吗?”吕老师又低声问我。
“我也没见过真的啊。”我回答道。
虽然并不想花重金收藏一枚或真或假的像章,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我忍不住笑,并对对岸的神秘国度更加好奇。紧接着我们又来到了另一家店,我们一行人各自采购了几个精美便宜的冰箱贴之后,吕老师再度询问了老板同样的问题:“你这还有什么朝鲜的东西吗?”我也在一旁更直白地追问:“朝鲜像章有吗?”
“像章啊,有!”老板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然后和先前那家店铺的一样,打开了收银机,从抽屉里拿出一团同样用卫生纸包起来的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整整一袋像章,我和吕老师瞬间都目瞪口呆了。“这多少钱一个啊?”“二十!”“您这不是朝鲜产的吧?”“对啊,真的可比这贵多了,之前有过真的,被我们当普通的卖出去了……”
捣乱调侃完之后,我走出商店准备回酒店休息,这时候我听到吕老师在后面像淘到宝贝一样地喊我:“快回来,真有好东西!”我连忙走回了商店。“朝鲜外文出版社出版的朝鲜地图,这绝对是真的,要不要来一份!”我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吕老师手中的地图。地图是用年代略显久远的铜版纸包装的,包装上印着具有朝鲜典型画风的人像画。地图左上角是一段中文的金日成语录,下面标注着“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地图出版社平壤”的字样。
“这就是朝鲜出版的中文印刷品,你知道怎么鉴定朝鲜地图是真是假嘛?”吕老师耐心和我解读着,“你看,把南韩北韩都画在版图内的朝鲜地图是真的,只画北朝鲜而不画南朝鲜的是假的。还有,没有 的朝鲜地图是真的,标注出 的朝鲜地图一定是假的。所以这绝对是真的,我要买一本。”于是我从摆放在最角落的位置挑选了一本没有什么折痕的地图,像淘到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装到包里。“总算是买了一件朝鲜产的东西能带回去了,都多少年不收藏地图了。”我感叹道。
回酒店前吕老师问我要不要早起拍日出,我看了看天气后表示同意。“那我用软件查查日出时间和方位,一会儿你看